林佑跟著一人一鬼走出醫院，腳步輕飄飄，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。狠掐了下臉，他疼得一咧嘴。

陸柏川和小女鬼有志一同地轉過來：“你沒病吧？”

他虛弱地擺擺手，有朝一日被鬼擔心“有病”，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。

坐上副駕駛，林佑突然脊背一涼，感到身後射來兩道眼巴巴的目光。

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後視鏡，只見那女鬼慌張地用長發攏住自己的臉，怕嚇到他，可厚重雜亂的發絲蓋不住她渴望的眼神。

“……你是想，”林佑艱澀地開口，試圖和對方交流，“坐前面？”

拖把頭一樣的長發上下晃動，她的目光更熱切了，讓林佑忍不住就想答應。

陸柏川關上後備箱，正瞧見這一幕，撇嘴道：“別什麽都讓她，往後怕是要得寸進尺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林佑見她跟小狗一樣可憐巴巴地縮回自己的座位，不由心軟，“她死得早，又是學生，大概沒怎麽坐過車。我倒是無所謂的。”

“隨便你。”陸柏川懶得理會這件小事。

林佑到底還是和鬼小姐換了座位，從後往前看，女鬼也沒那麽嚇人了，背影文文氣氣，端端正正地坐著，像個活生生的小姑娘。

“你有文徵的聯系方式嗎？”

林佑剛想搖頭，忽想起陸清流丟手機之後，文徵向他發過一條消息。

“諾。”他把那個號碼翻出來，遞上前，“不確定是不是對的……”

陸柏川挑眉，把號碼輸進自己手機裏。誰知電話只響了兩聲，就被直接掛斷。再撥過去，是一串忙音，已經拉黑了。

林佑還沒反應過來，詫異道：“他怎麽知道你要找他麻煩？”

“……你，”陸柏川氣結，狠狠瞪了一眼前座上弱弱對手指的小女鬼，“我就知道，你是不是又去騷擾人家了？搞得他現在電話都不敢接！”

不做虧心事，不怕鬼敲門。可惜文教授行得不正，坐得不直，渾身上下都是把柄，被鬼來電騷擾得夠嗆，如今也不管聯系他的究竟是人是鬼，陌生號碼統統拉黑完事兒。

“……”小女鬼死不承認，裝不聽見，專心致志地垂眸玩頭發。

陸柏川嘴角掛上個冷笑，直接用林佑的手機撥了號。

“等等……”

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接起，林佑把後半句話吞回去，只瞪了陸柏川一眼。

“小佑？”

陸柏川滿不在乎，開口就是一聲嗤笑：“您可真是自來熟。”

“你是誰？”那個男聲瞬間有些變調，聽得出怒火中燒，“林佑呢？”

“哦，想見他？”陸柏川單手按住渾身炸毛的林佑，“正巧了，我們也想找你談談。”

“……行，”陸柏川沖怒氣沖沖的林佑拱拱手，算是討饒賠罪，做了個“拜托”的口型，嘴裏語氣不變，“可以。今晚八點，南郊花園酒店大堂等你。”

“臥槽，你別害我行不行？”林佑從後座探過半個身子，劈手搶回手機，“我家那位吃醋了你替我哄？”

陸柏川目的達成，脾氣很好，任由他揍了一拳，嘶聲道：“我也是沒辦法嘛學長……”

他一喊“學長”必定有妖，林佑警惕地看著滿臉堆笑的陸柏川：“打住打住。先說好，我可不去。小瀾還等著我回家開飯。”

“他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，看不見你肯定不會出現。”陸柏川難得服軟，懇求道，“況且我們也就問問情況，順便看看‘她’能不能多想起點什麽。”

“你是不知道，這七年，她一直是縷渾渾噩噩的游魂，好不容易逢七，魂魄補齊了一部分，多的想不起，就只記得文徵這個名字，只記得要恨他。”陸柏川壓低聲音，道，“這麽稀裏糊塗的一只小鬼，我總不能放著不管，就算破不了怨，好歹得把她的記憶找回來……”

林佑不說話了，他偏頭去看副駕駛上的小女鬼。她還挺年輕，看起來不過雙十年紀，趴在窗戶上，正滿臉好奇地四下張望，真正是花一樣的好年紀，可惜卻成了鬼。

“造孽啊。”良久，林佑嘆了口氣。

陸柏川曉得他這算是答應了，便笑笑，松開手發動汽車。

“先別急著走，往XX小區那裏拐一下。”林佑揚揚手機，“我跟餘笑瀾說聲，帶他一起去。免得有人在家胡思亂想，翻了醋壇子。”

“……行，隨你。”陸柏川瞥見他帶著笑意發微信，有些意外，沒料到幾年不見，風流瀟灑走腎不走心的林同學竟被收服成了一只“夫”管嚴：“是上次我在醫院撞見的……”

“不是。”林佑幹凈利落地打斷他，“這位還是初戀來著，心眼比針尖還小，你一會兒沒事可別瞎講，我好不容易正正經經談次戀愛。”

初戀……陸柏川嘴角抽了抽，腦補出一位單身三十年的魔法師，追在林佑屁股後面，嚶嚶追問他白天去了哪裏。這場景太過惡寒，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。

“想什麽呢？”林佑越過靠背，拍了下他的後頸，糾正道，“初戀說的是十年前，我不小心欠的風流債。”

斷了十多年的戀愛，竟還能念念不忘……陸柏川嘴角抽搐，卻不敢說出“偏執狂”三個字來討打。

一路上，陸同志想象過無數可怕人設，可萬萬沒料到，上車的，竟是位彬彬有禮的英俊青年。

風度翩翩人模狗樣的精英青年從副駕駛探進頭，給陸柏川打過招呼，似乎能看見張牙舞爪以示座位主權的小女鬼一樣，自動自發地往後座去了。

林佑往裏挪挪屁股，騰出位置。餘笑瀾很自然地握住他搭在座椅上的手，坐進來，狹小的車廂迫使他屈起兩條長腿，可他也沒抱怨，教養很好地沖陸柏川笑笑。

陸柏川目瞪口呆：“你，你也能看到？”

“看到什麽？”青年把視線從林佑身上挪開，不甘不願地轉向陸柏川，勉強維持著禮貌敷衍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。

他的音色非常好聽，低沈中微微帶著啞。小女鬼忍不住回頭一望，如果她身上還有活血，大概會統統湧到腦袋上吧。

“……沒，沒什麽，他想和我坐而已。”林佑生怕陸柏川再說出什麽瘋言瘋語，打斷他：“趕緊開車吧，早去早回。”

“他想和我zuo。”林佑沒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多麽糟糕的話，餘笑瀾卻敏銳地捕捉到了，他回味一陣，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微笑，心道，是啊，只想和你“坐”。

大概是記恨陸氏兄妹沒事就纏著林佑瞎折騰（餵人家救過你老婆啊這就忘了嗎！），餘笑瀾對陸柏川始終冷冷淡淡，談天聊不了幾個來回就涼涼。

幾番嘗試後，車廂內一片尷尬的沈默，餘笑瀾終於滿意了，側頭，含情脈脈地將林佑望著。

林佑被他的目光盯得發毛。陸柏川假裝認真開車，實則有一搭沒一搭地偷看他倆。鬼小姐仗著自己透明，幹脆光明正大地轉身，街景也懶得看，單是饒有興致地趴在座椅上，看他倆刷猴戲。

昏沈沈的車內，一人一鬼圍觀自己談戀愛，繞是林佑老油條，一張老臉也後知後覺地發了紅。但他舍不得瞪餘笑瀾，只輕輕掐一下對方的虎口。

餘笑瀾隨他掐，含著笑，另一只手慢慢撫上肩頸，暧昧地低聲道：“我更喜歡你撓我。”

林佑一楞，臉猛地漲紅了，連脖子都泛了粉。

臥槽槽槽，餘小花什麽時候進化成了小流氓！！昨天晚上明明……好吧自己的確求饒了，可也就只劃拉了那麽兩下而已啊！

陸柏川裝聾作啞，專心致志地開車。而一旁的鬼小姐把臉埋在手心裏，身體抖了抖，漆黑的怨氣裏似乎都要冒出粉色的泡泡。

林佑張張嘴，想說“別鬧”，卻不知對方又會吐出什麽驚世駭俗的反駁，幹脆閉緊嘴巴。

他不說話，餘笑瀾也不說話。陸柏川無話可說，鬼小姐說不了話。

於是，在這詭異的沈默裏，小轎車終於晃悠悠地開到了目的地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林慫慫終於吸取教訓，不敢一個人偷偷見渣攻啦（餘笑瀾放下了架在作者脖子上的刀）

下一章開始夫夫聯手制裁渣攻，之後會按照1234的順序，小可愛不要急，每個人都有份。

謝謝紅童鞋的營養液！新的一周，蝦蝦會努力更新嗒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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